20 December 2006

15Dec2006- 林生祥+ 大竹研@地下社會 [文字篇]

演出前 [夜攝模式]
    經過最後一晚的地下社會之後,我的生祥狂熱大概可以收斂一點。原本是很想這樣對自己下通牒令的。

原本也想放棄這巡迴最後一場演出,從十一月十日差事十年歌以來,短短一個多月看了六場生祥的演出,真真始料未及。今晚唱了沒幾首歌,生祥也在串場的時候狐疑道:「疑?我是不是上個月有在這裡(地社)表演過阿?」


沒錯阿,生祥。今年的種樹巡迴就以地社為始、以地社為終吧!當天內心尚在猶疑不決時,官方又釋出『來自遠方特別嘉賓』加入演出的消息,結果寒風冷雨中,依舊忍不住前往師大。排隊時,發現地社內部碰巧今天進行地板整修,
大大樹工 作人員跑進跑出幫忙搬運廢材,原本七點彩排也因此延後,於是八點半左右陸續塞進入口樓梯的觀眾們,就這樣一邊被鱔魚麵的油煙燻著、一邊聆聽彩排。熟悉的種 樹曲目中偶然混入一個高頻、帶有濃厚民族味的女聲吟唱陌生語言,腦海中浮起紀曉君一類的名字,但那細柔顫動的嗓音卻又不如原住民般直接高亢;當然以我涉獵 的音樂範疇而言,怎麼猜都猜不出神祕嘉賓身分的。


將近九點才開放入場,經過一點小波折後,找到的好位置竟正對著生祥和大竹 研,距離比捷運車廂面對面的座位還要靠近,讓你幾乎不敢直視他們的雙眼。地社一向屬於很不利於拍照攝影的表演場所,但還是忍不住錄了幾首,回家播放時,只 見黑暗中頂上的燈光閃爍,而這看不到表演者的陽春錄影,也間接代表了我今晚的心情。這場我幾乎無法再去注意視覺上的表演細節,只能任由自己跟著漸漸熟悉的 歌詞胡亂唱出一點也不標準的客家話。一個月內聽了看了太多太多次的種樹,一開始是因為歌曲背後的故事和理念,因為美好的旋律與編曲而感動著,然而最後的演 出裡,我已經不再細細思考構成生祥音樂的元素。狹小的塗鴉空間中,和毫無阻隔的表演者面對面坐著,即使演出因為接線不良時有雜訊傳出,但仍舊純為樂音無法 自制地顫抖。只有這回,我不再是個旁觀者。


隔天就要啟程返國的大竹研依然緘默。不知是否自己想太多,總覺得他今晚的撥彈常常小出錯,沒辦法像前幾場一般很率性自在地無限蔓延即興。又,最後一首「風神
125」 裡頭一次見識到他幾近狂暴地猛烈刷奏,心裡一直忍不住想著阿琴撥琴弦都會很痛欸,難道大竹研正為了明日的分離,提前鬱悶不捨起來呢?因為坐太前面,有幸幫 忙工作人員遞溫開水到台上時,大竹研說了聲「謝謝」,發音標準讓我著實嚇了一跳,看來大竹研在台灣待了這麼長一段時間,中文或多或少有進步喔。


而忘了帶隨身淺綠保溫瓶的生祥則坦承因此有點影響心情,喝著店裡遞上的大玻璃杯溫水總是比不上自己泡的茶葉,你說是吧?今晚不知為何突然懷念起創作夥伴鍾永豐的生祥提及與地社的淵源,又扯到九零年代樂團第一次的專輯發表會之後大家來到地社續攤,結果自顧自放起歌當
DJ 被老闆碎碎唸的故事。另外,生祥看見最後一晚出現在地社的盡是些熟面孔(哈,總是龜毛搶坐第一排的我大概也算吧),就有點羞赧地說大家都聽過了齁,他不要再講重複的故事了(笑),不過觀眾都很捧場地凹他再講一遍「種樹」,反正每次細節都不一樣阿。


也許因為現場都是熟面孔和老朋友,生祥後來閒聊的內容都偏向自己的小故事 了。印象深刻的,生祥提到在挪威時去超市買微波米食,但是外國米吃起來很虛,感覺上生不出力氣、也長不出肉,雖然聽人家說泰國米最好吃,可台灣米入喉後有 種舌根處的甘甜,是國外米完全無法比擬的。又說到他雖然為了台灣農民因為加入
WTO 受到衝擊而心疼,不過輸出稻米的泰國米農也有他們辛苦之處阿,想來想去不知道該麼幫大家,腦袋都混亂起來了(呵生祥,你實在沒辦法顧到世界上所有的農民阿)。


唱到專輯第八首歌之後,終於揭曉特別來賓。原來出身內蒙草原的世界音樂歌手
烏仁娜為 了錄音來台,並請生祥和大竹研到錄音室伴奏,總是自謙吉他彈的不夠好的生祥不願收分文,但要求她來地社一起唱歌作為報酬。烏仁娜一身民族風裝扮,兩把吉他 伴奏下只唱了一首自己的作品,雖然查詢資料一致讚揚這位國寶級歌者的特殊「雙喉音」演唱技巧,以及高低音域橫跨四個八度的神妙嗓音,然而或許是不願僭越主 角丰采,烏仁娜短暫的演出只能說是牛刀小試。地社熄滅主要舞台燈光,讓一盞光源照耀下吟唱的烏仁娜看來就像在銀白月光中低聲呢喃著,夜色裡溫柔囈語流洩, 原野風吹草低。顴骨高高、微笑淺淺的烏仁娜雖也加入「分美濃介情歌」,但她不黯客家話、無法合音或隨大家合唱副歌,只在口白間即興哼著她的蒙古旋律,讓美 濃的淳樸農村景色,平添幾分蒼涼詩意和開闊的空間感。


至於觀眾主動合唱「蒔禾歌」以及「細妹,汝看」副歌,來到這場已經稀鬆平 常;事實上幾乎每首歌曲,即使不會說客家話、發音不準都有觀眾一起哼唱。還有生祥親戚帶著年幼姪女特地前來捧場,讓今晚的主角更溫暖更開心,令人幾乎無法 想像幾年前那位蹙眉表演的交工主唱形象了。然而最後一晚的
encore 依舊只有「細妹,汝看」(獻給生祥的小姪女)與「風神125」,當習慣表演完畢來根『事後菸』的生祥取出菸盒、離開舞台時,大家就明白今晚真的結束了。散場慢慢走上樓梯口時,坐在轉角的生祥先是微笑指了指我手中的Smirnoff,後來也不知為何就和他握起手來(可惜面對喜歡的創作人我總是拙於言詞,而這次也不例外)。回家路上雖只有冷洌的冬雨作伴,從生祥手上傳來的暖流卻久久不散,就如同他從觀子音樂坑、交工樂隊、到單飛時期一路走來,對斯土斯民始終如一的關懷厚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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