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st rose of summer: 21Jun2009- Blur@ Southend Cliffs Pavillion

　　　明明不到一個禮拜前發生的事情，如今試圖回想，卻已經與其他記憶參雜糾纏，模糊不清起來。

　　　然而是的，這是我第一次與Blur 見面的演出。喜歡上他們雖然已經十三年，卻從未想過總有一天能見到四位團員演出舊作。我得很羞恥地承認自己根本不確定當初Graham Coxon 離團時，心裡有沒有很介意這件事，而接續其後發行的「Think Tank」成為我在Blur 於後英搖時代唯一喜歡的錄音室專輯，也間接點出其實我不是那麼能接受Graham 沉迷的美式獨立低傳真噪音（即使我的確喜歡過Pavement）。然而去年二月有幸參與Kula Shaker 演唱會，之後有感而發寫下的文字，似乎能夠解釋我這幾個月來為何會如此心神不寧、寢食難安的心情：

　　　『今天入手新一期NME 裡，Graham Coxon 說Blur 暫時不會復合了...... 所以我知道能等到Kula Shaker 重組並有機會看到他們，是多麼幸運的事！所以可以的話，我會一直等待並盡全力站在這些樂團面前，不論那是可以期待的近期，或再過另一個十二年。』

　　　想當年自己是如何耐心等待緩慢的撥接網路以蒐集fansite 上的樂團照片，買下「Parklife」吉他譜、進口英日雜誌、和頗有偶像男孩團作風的Blur picture book，在台灣官方代理前、為了第一批上市的德版Best of Blur DVD 衝去T-Wave，如何反覆聽著「Parklife」與「The Great Escape」，明明英文程度不足，仍試圖跟著Damon 急促的英腔唸唱。對於這麼個音樂作品已滲入血脈、與記憶密密鑲嵌的樂隊，不難想像去年底Damon Albarn 與Graham Coxon 藉NME 封面訪談，宣佈他們已經復合、並將於海德公園舉辦萬人演出時，我內心的興奮之情。

　　　但是我真正開始陷入Blur 漩渦，仍得等到二月份親身經歷Damon 與Graham 在NME 頒獎典禮上的acoustic 版「This Is A Low」，以及其後Graham Coxon 的五月演唱巡迴，再加上這幾個月來趁地利之便，不知買下幾本Graham/Blur 相關雜誌。基本上，從平面到網路媒體、廣播節目、甚至官網討論區，與幾位友人們全面性的追蹤接收Blur 消息，已成為我這一兩個月來的生活重心。於是當樂團陸續宣布海德公園場次前小型的暖身巡迴，小場地的親密感讓我們忍不住又在行事曆上多添幾筆追團行程，心中的期待與激動也漸漸被放大到影響日常生活的地步。猶記上禮拜之前自己好似腦內啡分泌過盛，情緒總是維持在頂點，每天晚睡早起、卻不覺睏倦，很少有饑餓感、即使進食也吃不出食物的美味，就連向朋友描述即將看到Blur 的心情時，都可以講到掉淚。也記得看到六月十三號Blur 在East Anglian Railway Museum (Colchester) 第一次正港復合演出的youtube 影片、和幸運觀眾即時Twitter 報導時，自己是多麼有參與感！在電腦前發瘋尖叫、搥桌子湊熱鬧，彷彿人就在現場一般。這一切簡直就像在餵養我內心的巨獸，令其無限放肆膨脹到我無法收拾的混亂地步。

　　　現在想來，我的確是太縱容自己了。但解鈴還須繫鈴人，唯一的解藥只有等到真正見著Blur，我的內心才能歸於平靜。

　　　關於第一場演唱會，接下來都是零碎的心情，很抱歉沒法將之歸納收整成有邏輯的文章。

歌單
Intro- Debt Collector
She's So High
Girls And Boys
Tracy Jacks
There's No Other Way
Jubilee
Badhead
Beetlebum
Out Of Time
Trimm Trabb
Coffee And TV
Tender
Country House
Oily Water
Chemical World
Sunday Sunday
Parklife
End Of A Century
To The End
This Is A Low

++++++++++++++++++++++++++
Essex Dogs
Popscene
Advert
Song 2

++++++++++++++++++++++++++
Battery In Your Leg
For Tomorrow
The Universal

1. Damon 一開始就說這是他們第一場『Proper gig』（雖然算起來Cliffs Pavillion 已經是第四場演出）。的確，平常作為非搖滾類音樂會場地的Cliffs Pavillion 完全是個proper venue，不僅有正式西裝打扮的服務人員，還有高級木板地，舞台十分之大，護欄架的離舞台十分之遙遠。於是中午就開始排隊的我們雖然順利搶佔第一排中偏左位置，在三、四千人以上的場地看表演，畢竟很難有親密感。

2. 關於歌單。團員出場前先播放純演奏曲「Debt Collector」，已讓全場觀眾忍不住跟者左右搖擺哼唱。與最長的Colchester 歌單比較，除了「Charmless Man」「Colin Zeal」沒唱以外，其餘曲目完全相同。以「She's So High」開場，「This Is A Low」結束main set，「The Universal」做最後結尾已屬慣例，曲目重心則放在「Modern Life Is Rubbish」、「Parklife」兩張專輯，安排方式則是將同名專輯之後的五首歌，夾在英搖三部曲的作品之間。曾是我Blur 最愛專輯的「Parklife」整整唱了八首歌，實在非常懷舊，可惜我最近才喜歡上的「13」與重新認識的「Think Tank」，好像除了那五首歌（「Out Of Time」、「Trimm Trabb」、「Coffee And TV」、「Tender」、「Battery In Your Leg」）不會再有其他曲目。當然我仍希望海德公園場能有些驚喜，Graham 不是說他最想表演「Bugman」嗎？不過整整超過兩小時、兩次安可的超長時間表演，已經盡量表達出樂團誠意。

3. 專門為這次巡迴打造的燈光與佈置非常璀璨耀目，看大陣仗的tour crew 編制、與白天工作人員從超大卡車來回搬運數不清的箱子架子，就知道大團演出背後得有多少人力物力支持。此回除了鍵盤手以外，還加上三位合音天使和三位銅管樂手。Damon 唯一坐到右後方使用鍵琴的曲目，是個人認為很不適合演唱會的「Essex Dogs」，Graham 在這首歌幾乎一直蹲著大玩他的吉他效果器，也許因為今日是Essex 境內的場子，才特別唱此曲？另外少不了的，還有我幾乎無法分心看上幾眼的Alex James 在「Tender」使用的低音大提琴。Graham 整場不斷轉換吉他，至少有四把以上，但我最介意的仍是他在「This Is A Low」使用的半空心Gibson，我終於明白為何自己當初聽「Parklife」會馬上注意到這首歌的原因了。

4. Graham 顯然還認得我和苗兒（hooray!）。我已經太熟悉他抿嘴皺眉咬下唇的千變萬化表情，從第二或三首曲子，就跟他不時對上目光微笑，到最後我根本記不得我們相視而笑幾次。他看起來心情不錯，十分享受投入Blur 的場子，「Chemical World」的綿羊騰空劈腿跳或「Popscene」的後滾翻等招式紛紛出籠。記得他翻滾時非常熟練地邊翻邊彈吉他，還能卸下揹帶、滾完再快速套回身上，哈，不知道他之前練習多久呢？不過後來我也發現Graham 幾乎對前排大送愛慕視線的女歌迷都笑過了，沒辦法，誰叫葛拉拉這麼受歡迎！然而某次當我這裡擠的特別激烈時，我們交換的目光中，他給了我有些無奈（你好口年，沒想到這麼擠）加鼓勵的微笑（好好撐下去唄！），能收到這種表情，我已毫無怨尤。

5. 讓人移不開視線的Damon，無疑完美肩負起全團的重心和全場的期待（那是多麼不容易的事呢？）。他的自豪他的感激他的氣勢他的活力，都藉由那些過動奔放的肢體語言與專注的eye contact 釋放爆發到我們身上！不論台風歌喉，完全就是之前了解的那般處於顛峰狀態！少不了的不惜成本瘋狂潑灑Avian 礦泉水（真的很像聖水加持！不過是那種會讓你整頭整臉都濕透的豪爽潑法），和多次下台與觀眾握手擁抱親近，只會讓場內溫度無限上升。我也數不清自己被潑到多少次Avian、或Damon 跳下台幾次，只記得其中一次他就正對著我站在護欄台子上，我當然老實不客氣地摟了他那很厚實的腰啦，還有他在曲間瀟灑地扭開瓶蓋，準確而平均地瞄準目標（我們）灑水的神情。可惜「Advert」的老梗stage dive 橋段，Damon 很快就被台前保全救回去了，想像中的人人皆可輪流搬運大門並未成真。今日蠻常對觀眾說話的Damon 唱「Popscene」之前，對大家狂吼數次『Have you got some more energy? Energy?!! ENERGY!!!!!!!!』的威力異常強大，但最震撼心扉的，仍是他在「Trimm Trabb」的那聲吼叫！每到這時刻，我總是無法克制跟著一起尖叫，那飽脹的情緒是你絕對不能積壓在心底的。

6. 團員間的互動。大家最在意的Graham 和Damon，雖然沒有再現Colchester 場的親密共享麥克風畫面，但前面某首歌開頭Damon 將頭往Graham 胸前靠去，後者又羞又喜推開猴頭的神情真讓人心花怒放～～另一首Graham guitar solo 特別投入的曲子，則可見Damon 在他身後專注凝視。當然Damon 下台娛樂觀眾時，Graham 與Dave 阿伯開心對看笑開懷的時刻也不少。Dave 身處高高在上的鼓手寶座，頗為冷靜，表情一直很開朗。Alex 則從頭到尾（或者應該說我瞥到他那幾次）都是那副酷樣，雖然因為上千元的罰款讓他不能在「Beetlebum」重現經典的吞雲吐霧，看他不斷站上監聽器、不可一世的自溺彈奏模樣，你會想Alex 就該這樣阿。

7. 很意外地我並沒有哭。在「This Is A Low」和「Beetlebum」時，或許有熱淚盈眶的時刻，但不知道為何，縱然是整場能跟著從頭吼到尾的懷舊旋律們，縱然是如此高水準的場地燈光，縱然是如此毫無保留、熱汗淋漓的精采演出，縱然台上就站了讓我等了十三年、讓我近日坐立難安、食不知味的摯愛樂隊，但也許是我自己構築的期盼太滿太高，又不知好歹地看完所有Colchester 與Rough Trade East 的線上影片。是的沒錯，表演就是那麼棒那麼激烈，那麼能量四射要搞到你渾身溼透，但我心裡的感動熱情竟然不如守在電腦前追蹤首次演出那次激烈，甚至有『這好像是在看過於真實的youtube』那樣可笑的想法，不禁對自己感到失望起來。或許我不該如此衡量自己的激動程度吧？

8. 貴兮兮的周邊商品。十五鎊的環保袋、四鎊的胸章、八鎊的鑰匙圈、十五鎊的鴨舌帽、二十鎊起跳的T 恤，五十鎊的套頭長袖帽Ｔ，在英國，週邊商品定價永遠跟樂團等級成正比（與品質反而沒太大關係）。這回Blur 捲土重來的撈錢商品，設計完全針對樂迷口味而來，從「Modern Life Is Rubbish」的金屬火車鑰匙圈，到「Coffee And TV」的可愛牛奶盒、Blur burger、女生都該有一件的水鑚blur 字樣Tee、以及近期宣傳廣告上頻頻出現的戴墨鏡狗兒等T 恤主題，讓你每件都想帶回家！但那價格卻一點也不親民，我光買三樣物品，就花了39 鎊！而且我總有之後一定會忍不住再花錢的預感......

9. 會後堵人。其實我那天並未特別想合照簽名，不過既然同行的幾位同好有人想等，就跟著其他堵人樂迷等在stage door 外頭。冷風中，團員終究還是走出會場、準備登上大巴士，已經戒菸許久的Graham 果然又叼著菸，保全則擋在車門邊，對大家嚷嚷著『讓開！退後！』哎，雖然我只是保持距離看著這一幕，但這是把歌迷當作什麼了呢？我頓時有種自己在面對好萊塢大明星的虛無感。雖然Graham 和Alex 的確有朝我們打招呼，隔著車窗擺姿勢給大家照相，但今天的距離感實在太強烈了（從實際距離到心理距離都是如此），有些擔心之後的場子也差不多。

10. 很高興能與苗兒、小欠、bsog 一起作伴迷妹。幾個女生一邊等人、一邊嘰嘰喳喳分享心得還蠻開心的。或許也因此排解了我部分的失落感，十分感謝你們。

後記。其實也不是多重要的補充，只是我突然發現自己第一次看Mansun、Suede、The Tears、David Sylvian 時也沒有哭阿。所以我究竟在惋惜什麼呢？大概是那種歌曲與心靈的撞擊，竟然無法在真正看到Blur 時發生吧？想起自己曾經看「Beetlebum」live clip，以前的Damon 總習慣讓觀眾唱第一句副歌，『And when she lets me slip away』，我竟在那時落淚；想起當晚「Tender」，有那麼一刻，大家齊聲清唱『Come on, come on, come on/ Get through it/ Come on, come on, come on/ Loves the greatest thing』，那詠頌而生的精神力量像杯烈酒叫人迷醉；又想起Damon 在「Trimm Trabb」的那聲吼叫，直可粉碎你的心神意識，五臟六腑隨之翻騰激盪。或許或許，在滿場推擠、眾人皆歇斯底里地吼唱到令你即將無法聽聞台上歌聲時，你所能做的，也只有被動地全盤接受汗水、唱和、手勢以及體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