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January 2007

雷光夏- 寫在一日天使之後

    這篇本該寫在去年十二月廿三日演出心得之前,畢竟從第二張專輯「臉頰貼緊 月球」開始認識雷光夏,轉眼間竟然已過了七年;這段期間,我總是說華文世界自己唯一有在注意的女歌手只有她。即使現在完全無法想起當初到底為什麼會注意到 這張專輯,卻依然記得第一次播放「臉頰貼緊月球」時,那沉穩甚至有些疏離的口白、揉合電氣瀰漫與古典味道濃厚的原音樂器編曲,是如何動搖了我對華語創作那 少的可憐的刻板認知。

    初聽雷光夏的歌聲並不十分吸引我,那種略帶沙啞的質地遠比不過她歌詞(或者說,詩句)裡的奇詭意象,有時像在預言著末日的頹傾景色,然多半魔幻又神秘宛如精靈眼中的世界。雷光夏筆下常見的元素不外乎洋、亮、境、物和然,不過寫得一手好詞的創作人不在少數,雷光夏的特別之處,還有她身邊一群各擅其才的樂手朋友們。從錄音師陳冠宇,手風琴王雁盟,吉他手董運昌、鍾成虎,大提琴陳主惠,到編曲陳惠妮、黃中岳,以及從2003 年開始合作的MV 導 演蕭雅全。是以雷光夏雖然在每張專輯都展現不同風格,但她的音樂卻總能維持一貫的氣氛,那縱橫於民謠、古典、合成電音、環境聲響的樂音光譜。看了幾篇新專 輯和上張專輯「時間的密語」相關訪談之後,漸漸發覺,雷光夏不是一個被動等待機會的文靜女子,在表面的低調作風之下,她其實很懂得利用有限的預算和手中掌 握的人脈,去達成她的預設標準,不論那是宣傳網站、音樂錄影帶、或專輯錄製。

    猶記1999 年剛買下「臉頰貼緊月球」時,那個華麗而盪漾著點點滑鼠漣漪的夢幻Flash 官網,是多麼不費力氣地比下其他製作尚未如今日互動繁複的宣傳網頁呢?想起當時一開始播放「臉頰貼緊月球」時,我又是如何著迷於那些踏破樂種藩籬的巧妙堆疊取樣,激盪起一連串古老與未來、聲響與概念的碰撞,愛極了「臉 頰貼緊月球」、「老夏天」、「海上花」、「消失奏鳴曲」還有「壯麗的你」。雷光夏的音樂既非過度裝飾、精緻美麗的糕點,亦非毫無隱瞞、簡單樸素的雜糧麵 包,而是介於其中,外表雖然低調,層層剝入卻緩緩散發出各種顏色和味道,值得一再咀嚼品嚐的。另外,也很喜歡陳冠宇和雷光夏調製出來的錄音質地,透明乾 淨,可以溫柔,可以犀利,各種樂器以及合聲念唱互相扶持融合,然又能輕易拖曳出每道音軌。

    來到2003 年,正逢人人自危的SARS 高峰期,2000 年曾有合作之緣的紐約爵士鋼琴家Uri Caine,卻不計較酬勞、也不擔心疫情地邀請雷光夏訪美。後者於是帶了冠宇一起飛到地球的彼端,進行音樂理念的磨合與錄音工作,而這是我最近才讀到的。三年多前耳聞雷光夏甫出新輯「時間的密語」,即使不太認同SONY BMG同時出版精選輯「2003 逝」的銷售策略,仍毫不遲疑在音樂五四三合購兩張CD。雷光夏在精選輯和創作專輯封面各簽上Summer 以及中文名,然而「時間的密語」卻也成為我與她的音樂漸行漸遠的原因。與「臉頰貼緊月球」相較,此張專輯更為澄澈簡約,宛如心底的私語,然而總令我有整體概念搆不著邊際的觀感。Uri Caine 的跨刀獨奏小品誠然難得,與雷光夏長短不一的新作穿插成就的時間密語,卻彷如無端被稀釋的夢境,或是一齣中途嘎然而止的劇碼。縱使較為 "完整" 的歌曲如「你靜靜聽」,琴聲飛濺流瀉的「昨天晚上 我夢見你」,和同名「時間的密語」個別挑出,與以往曲目相比仍毫不遜色,當年我卻難掩失望心情,播放沒幾次就任其淹沒於CD 櫃中。

    因此2006 年底,聽聞沉潛已久的雷光夏因為一場車禍意外,反而催生出第四張專輯「黑暗之光」的時候,心裡竟然遲疑了一下,該去預購這張發行嗎?該參加信義誠品的演出嗎?小心翼翼將CD 取出有著精美插圖的紙盒包裝,初聽「黑暗之光」,只覺其故事性與完整性確實超過「時間的密語」,然第一印象卻不如「臉頰貼緊月球」那般強烈直擊著感官。也因此,我在誠品展演廳之夜後,才漸漸開始瞭解「黑暗之光」的創作理念與細微美感。不論是被雷光夏朋友譽為標準K 歌的「我的80 年代」,或情感沉澱轉化的「造字的人」、「清晨旅行」,以及悅耳流行、足以登上排行榜的「別人的天使」。現在還無法完全收拾擾嚷的思緒,三兩句「你靜靜聽」的歌詞,卻反覆出現於腦海:

『空氣中帶著點幽微氣息      黑暗的街道  有發光的雙翼』

    最後來幫忙做個小宣傳吧!一月廿日雷光夏將於河岸留言進行另一場小型音樂會。鮮少舉辦演唱會的雷光夏,每逢專輯發行必擇日於河岸留言演出,至於這位人脈廣闊的創作人與河岸留言老闆的久遠淵源,則又是另一篇引人入勝的故事了。
「黑暗之光」
精選輯「2003 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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