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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樂迷圈在英國也不如我想像中那麼廣。為了Shearwater 的演出大老遠再度舟車往返倫敦,竟然又見到去年於Pure Groove Record Store Day 對我說了聲『Well done!』的大叔。由於苗兒也在其他Patrick Wolf 的場子遇過他,既然還算同好,這回一同排在隊伍最前方的我們很自然地相認了。原來這位住在倫敦、名喚John 的大叔最喜歡Arcade Fire 和Morrissey(他總共看過Moz 三十次,還不包括一次The Smiths,真是可怕的數字!今晚的Shearwater 他也已經看過四回了),他也記得在Decemberists 以及Andrew Bird 等場子看過苗兒,甚至還曾目睹Jarvis Cocker 與某台灣樂迷互動的經過。我的老天,大概所有在倫敦看過演唱會的人都很難不遇到他吧?
暖場的David Thomas Broughton 是個頗古怪的英國唱作人。他的歌聲和善用looping 的才能有些令我想起Sleeping States,然而他的特色應該在幽默自嘲的歌詞,以及俯拾皆是的發聲裝置運用。基本上,他的表演是由單人吉他彈唱,加上一堆不尋常的收音looping 而成。例如以圍巾摩擦麥克風、防狼警報聲、機器的雜訊、震動器、或直接頭槌麥克風,看的大家樂不可支。David Thomas 的歌曲間沒有停頓,就是放任looping 一直發聲,然後他一邊在台上東翻西找做聲效持續下去。Shearwater 的鼓手Thor Harris 還上台幫忙吹一陣子單簧管,不過最讓人意想不到的是David Thomas 好大的面子,竟讓Shearwater 全團員上台合唱背景音樂(讓五個人在你背後唱『You are a joke, joke. You are a joke, joke』無限迴圈,是有那麼好玩嗎),看來他們處的還算不錯呢。
那麼講到Shearwater 之前,不能不提Okkervil River。自從2008 年底看過Okkervil River 之後,這個令我五體投地的美國德州團也在我心裡留下了莫大疑問。為何曾為Okkervil River 團員、與主唱Will Sheff 一同創作的Jonathan Meiburg 會決定離團,獨撐Shearwater?(Shearwater 原為Will 與Jonathan 一同創立的分支團)少了Jonathan 的Okkervil River 有何改變?見不到Jonathan,是否等同沒見過完整的Okkervil River?然而當我聽完四張Shearwater 專輯,也終於親眼看到他們之後,我才理解自己期待的從來不是Okkervil River 失落的那片拼圖,而是關於Shearwater 本身的一切。
如今的Shearwater 已不能稱做Okkervil River 的side project。誠然,當初Will 與Jonathan 創立此團,只因為Will Sheff 創作的某些曲子較為安靜簡短,不適合由Okkervil River 演繹,Will 與Jonathan 亦負責同等份量的主唱。然而在Jonathan 漸漸接手主導Shearwater 之後的三張專輯:「Palo Santo」、「Rook」、和最新發行的「The Golden Archipelago」,其逐步開展的音樂型態以及獨特性,早已脫離早期Shearwater。這也是為何Jonathan 曾想過乾脆另取團名,以免人們總將Shearwater 與Okkervil River 掛鉤(哈,我就是其中之一)。不可否認的是,Jonathan 的離團造就了兩個獨一無二、足以分庭抗禮的優秀樂隊,就結果而言,不啻為樂迷之福。
不過Shearwater 的組成倒是沒有太大改變,創團時就已加入的低音貝斯手Kimberly Burke(亦為Jonathan 前妻)和鼓手Thor Harris,至今仍為Shearwater 團員。高挑娉婷的Kimberly 是我見過最美麗優雅、又總是帶著可親微笑的樂手,長髮披肩、野性十足的Thor 外表好似毛猩猩,但他可是擁有木匠與畫家身分、又能演奏單簧管和鐵琴的多重才能藝術家,演出結束時還熱情地與台前每位觀眾握手,叫人不喜歡他也難。另外兩位團員(不確定是後來加入或只有支援巡迴),則包括Kevin Schneider(鍵琴/貝斯)和Jordan Geiger(吉他/小號/打擊)。
而我惦記了一年多的Jonathan Meiburg(主唱/吉他/鍵琴),果然就如印象中那般修長俊朗,身著解開兩、三顆胸前鈕釦的襯衫,有著柔亮金髮和碧藍雙眼,十分漂亮端正的人兒。他那可以細如絹絲、可以宏偉如浪濤洶湧的嗓音更是完美!若說Will Sheff 唱出的是人性中赤裸裸的激情與脆弱,那麼Jonathan 代表的則是自然而神聖、彷彿唱詩班男高音的優美之聲。Will 曾提及他和Jonathan 常常陷入爭執,身為鳥類學家、崇尚自然的Jonathan,很難不將劇烈改變地貌、對大地予取予求的人類視為地球的寄生物。此時Will 便會反駁『但你想想人們創造發掘的一切,美好的電影,香醇的咖啡,難道它們不重要嗎?!』兩位音樂人迥異的價值觀,是如此直接真誠地反應在創作和演繹方式上,這不是很有趣的事麼。
沒有準備歌單的Shearwater,或許是整個歐洲巡迴都維持相同曲序吧。看他們每天不間斷的行程雖然緊湊辛苦,但團員卻未表現出任何疲態。演出不意外地以「The Golden Archipelago」和「Rook」中的作品為主,只有兩、三首「Palo Santo」曲目。Jonathan 並非多話的人,只在唱舊作「White Waves」之前特地說明這首歌是獻給Daniel Johnston(Daniel 有件T 恤印上『The Devil has Texas』字樣,身為德州人的團員甚覺有趣,還忍不住多買幾件),也提起上個月他們來英國卻碰上大雪的糗事(德州是不下雪的嗎?),還不忘吐槽David Thomas 私底下就是那副模樣,他在台上的行為完全不是在演戲(笑)Shearwater 巧妙運用小號、鐵琴、單簧管等特殊樂器,令他們和Okkervil River 一樣有著充分變化性、卻又不致過於複雜的編曲。聽錄音室版本時,你只覺得歌曲的幽微和壯闊都表現的到位極了!他們屬於Alternative Country 範疇的樂音如此從容超脫,宛若海鷗領著你飛翔,造訪人跡罕至的祕境湖泊或與世隔絕的島嶼。然而現場的Shearwater 卻生機蓬勃、溫暖有力,讓你輕易觸到曲子的脈搏。澎湃激昂的「Corridors」、「Rooks」、「Century Eyes」以及「Black Eyes」或許帶來激情高潮的時刻,可我最享受的仍是有動人節奏鋪陳的「Landscape At Speed」,鐵琴雙重奏輕盈繚繞、令聽者置身精靈幻境的「Hidden Lakes」,靜謐沉緩的「I Was A Cloud」裡,Jonathan 的歌聲漂浮在小號與單簧管的唱和中,「Uniforms」則又是另一首三分鐘內讓氣氛大起大落的作品。曲長多半不超過四分鐘的Shearwater 就是有曲式精簡、卻足以道盡一切的能耐,誰說歌曲要夠長,才能把故事說好呢?
然後我終究等到了,滿心期盼的「Snow Leopard」。(其實整晚只要Jonathan 挪身至鍵琴面前,我就開始緊張是不是要唱這首。。。)
那是安可第一首歌,團員們先奏了段即興Ambient 篇章,當所有聲響趨於寂靜時,Jonathan 信手彈起我朝思暮想的鋼琴前奏,幾位觀眾忍不住拍手叫好(哈,不只我在心裡默默呼喚「Snow Leopard」呢),我並沒有特別激動,大概是因為許多曲目都太美妙了,令我無法偏心「Snow Leopard」。接續的「Home Life」是Shearwater 少數超過六分鐘的長曲,他們本來應該是打算以這首歌作為結尾,沒想到卻被眾人的熱情呼喊硬凹出第二次安可(要趕末班車的我可是既開心又提心吊膽不已)。於是我們有幸聽到「Palo Santo」中的「Hail, Mary」,Jonathan 終於讓情緒渲染開來,忘情地走向觀眾飄奏吉他。從團員們越來越放鬆投入的肢體語言、到謝場時充滿感情的眼神,不難看出他們是多麼樂在其中。
心滿意足看完Shearwater 後也有驚無險趕上火車,我想自己會永遠記得那晚如何冒著大雨趕場排隊,就為一償Okkervil River 演唱會後的宿願。Shearwater 和Okkervil River 帶來的雖是全然不同的感動,但他們皆為不可多得的精采樂隊!我相信縱使德州真的身陷魔掌,那麼音樂仍會是人們最後的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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