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lays- Star Tiger, Star Ariel

　　　自從週一收到預購的Delays 新專輯「Star Tiger, Star Ariel」之後，每天重複播放不知道有多少次，而今天我終於鼓起勇氣下筆這早該寫好的心得，原因是我遲早得承認，不管自己有多麼想幫Delays 說好話，這都不會是篇完全正面的心得。

　　　從2004 年發行頗受讚譽的首張專輯「Faded Seaside Glamour」至今，Delays 最為人稱道的，當然是主唱Greg Gilbert 盤旋入雲霄的高超假音，和流暢優美的英搖曲式。「Faded Seaside Glamour」嚐來有如金黃甜美的蜂漿，有著純淨閃耀的色澤香氣，第二張專輯「You See Colours」則充分發揮樂團中合成器的角色，單曲「Velentine」完美結合獨立搖滾與舞曲節拍，聽的人手舞足蹈。與Rough Trade 解約之後的第三張專輯「Everything’s The Rush」聽來還真的有些rush，在我看來是為Pop 而Pop 的中等之作，「Love Made Visible」不算的話，兩支單曲都是如此平凡急躁，完全沒有Delays 足以自豪的過往優點。如今Delays 再度換了間更沒有名氣的獨立廠牌，找來當初打造「Faded Seaside Glamour」的製作人Duncan Lewis 完成「Star Tiger, Star Ariel」，根據官方訪談，新專輯較前作無疑更為貼近團員內心與私人生活，許多曲目都與其家鄉Southampton 息息相關，在樂風方面也偏向黑暗，不若以往歡樂。

　　　的確，聽到率先披露的開頭曲「Find A Home (New Forest Shaker)」時，我無法不期待「Star Tiger, Star Ariel」可能是Delays 成軍以來最深刻而優秀的作品。『Find a home amongst the trees/ Bend your branches over me/ Find a home, defy the breeze/ Dance around the rosaries』，Greg 溫柔的低喃迴盪於樹間林隙，彷彿跟著歌聲、就得以覓著歸屬之處。而後發行的首支單曲「Unsung」，又回到Delays 最拿手的流行悅耳旋律加歡欣鼓舞氣氛，Delays 譜寫美麗曲調的能力早已無庸置疑，只是聽到第四張專輯，你不禁要為他們著急起來。Delays 的籌碼能有多少？他們不是眾雜誌推崇膜拜的Muse，不是大小年度獎項加持的Kings Of Leon，他們極需一張足以反映他們的才氣與努力的專輯，一張在評價、甚至商業上足以支持這個樂團繼續走下去的代表作。

　　　希望上述都是我庸人自擾吧。「Star Tiger, Star Ariel」確實可見Delays 試著走出新方向的意圖，從首尾呼應的合成音效、到曲目相連的安排，以及類似黑膠唱片A/B 面的結構。上半張到「May ‘45」為止較為激進陽剛，下半張則較多婉約柔美之作。「The Lost Estate」與「May ‘45」的歌詞帶入二次世界大戰（Southampton 在二次大戰是很重要的軍事基地，也因此遭受十分慘烈的轟炸），算是比較特別的主題。「Shanghaied」則屬於那種會讓老歌迷嚇一跳的硬式搖滾，但我覺得Greg 迷人的假音實在不適合這種曲式，聽的直冒冷汗。「Rhapsody」除了那有點迷幻風味的吉他riff 之外，並非一首能讓人留下印象的曲子。好消息是一開始就很讓我驚艷的「Find A Home (New Forest Shaker)」，和Greg 第一首使用鋼琴創作的「Hold Fire」，不論在歌詞或曲調方面都是沒話說的令人折服！也就是這樣的時刻，才能說服我繼續對Delays 抱持希望，他們並非做不出更為深沉而大器的作品，只是他們似乎不能充分認識自己的長處。「Star Tiger, Star Ariel」即使在整體編排和書寫主題上有所突破，卻總是缺了那臨門一腳，我這麼說是否過於自以為是呢。

　　　接下來，如果我沒有搞錯的話，「In Brilliant Sunshine」應該是弟弟Aaron Gilbert 第一次從頭到尾獨挑主唱大樑的曲子（他在「Lost In A Melody」、「Panic Attack」和「Friends Are False」等曲也負責部份主唱）。Aaron 主導的歌曲不意外地又是派對味道濃厚、合成聲響蹦蹦跳跳，之前聽現場時很喜歡「In Brilliant Sunshine」，因為Aaron 真的很懂得如何在關鍵時刻引爆情緒，而這樣的曲式在演唱會當然比較吸引人。不過，坦白說比起「Shanghaied」，「In Brilliant Sunshine」在「Star Tiger, Star Ariel」還要再格格不入一點。憂鬱慘然、卻依舊有著甜美旋律的「Moment Gone」帶來我的另一波聆聽高潮，此曲被Greg 稱為是專輯內最黑暗的作品，他坦承寫曲時受到不少Talk Talk 與 Pink Floyd 的影響。「Moment Gone」像是深夜在月光下徘徊的夢囈，間奏那段吉他solo 來的如此懾人心魄，為什麼現場都不覺得Greg 的吉他有這麼銷魂呢？很期待秋季巡迴會將之納入歌單。

　　　歌名很有趣的「Lakes Can Be Lethal」據說得來不費功夫，自然而然就快速寫好錄好的作品，聽來倒是普普通通，沒有特別感覺。作為閉幕曲的「Star Tiger, Star Ariel」最初由一段搶耳的吉他riff 主導，而後紛至沓來的合成弦樂和華麗的鼓聲過門，在我看來是有些誇張了。雖然樂團擺明就是要來個史詩氣勢的壯麗結尾，然「Star Tiger, Star Ariel」卻不免流於匠氣。在訪談中，Gilbert 兄弟檔也提到他們長久以來的合作寫曲關係一度產生危機，有陣子作為創作重心的Greg 會不負責任地丟下寫到一半的素材不管、並人間蒸發，此時Aaron 便得承擔剩下的譜曲工作，想必這就是Aaron 在上篇訪問中提及兩人鬧翻，以及Greg 深受強迫症之苦的原因。而這些風風雨雨是否讓新專輯增添不穩定或急就章的因素？如果沒有這些嫌隙，「Star Tiger, Star Ariel」聽來又會是如何呢？

　　　最後提一下很深得我心的專輯封面。版畫風格的樹葉圈圈圍繞著閃耀星芒的細緻羽翼，不論在藝術感或與音樂的配合度上，都不失為成功之作。然而打定主意不支持Delays 的NME 竟然將其評為當週最差封面，說它看來就像你在Camden Town 隨便買個便宜舊沙發上會出現的過氣圖案。其實我一點也不在意NME 好惡偏頗嚴重的樂評，只覺得一般樂迷大抵不會給被惡評的專輯聆聽機會，對Delays 不但不公平，對不認識Delays 的人而言，也是挺可惜的事。

隨文附上「Unsung」M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