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st rose of summer: 14Sep2007- David Sylvian@ Bridgewater Hall, Manchester

　　　第一天來到英國就從機場直奔Manchester，為的當然是期待已久的David Sylvian 演唱會。從車站Piccadilly Station到旅館、和這次的表演場地「Bridgewater Hall」都屬步行可及的距離，卸下行李、採買食品之後，六點半過就懷著愉悅輕鬆的心情信步走去，場地開放前一眼望去，全場好像只有我一個亞洲人哩。Bridgewater Hall 真不愧是票價直逼三十鎊的表演廳，外觀是很有設計感的現代化建築，場內則設有管風琴，觀眾席總共有三四個樓層，類似國家音樂廳一樣的配置，只是規模小一點，場地新一點而已。整個演出從八點進行到十點多，雖然場外公告不得攝影，大部分的人也都乖乖坐著聆聽，場內從頭到尾還是有點放閃光，哈哈，看來就連英國人都抵擋不了拍照的慾望吧。不過因為整個舞台設計不太明亮，而是以投射在表演者身後的半透明圍幕的各種圖案及一點燈光製造氣氛，所以坐到第五排之後就不要想用消費型機種照出好成品了。雖然如此，能買到H 排正中央的票，看著David Sylvian、Steve Jansen，以及其他專業樂手包括鋼琴手Takuma Watanabe、管樂手、貝斯手Keith Lowe 等五人在台上各司其職，已是萬幸。

　　　唯一美中不足大概是我剛下飛機，經過整天旅途奔波已經精神不濟，表演開始前播放Sylvian 長年沉迷的環境音響散發著惱人的催眠效果，我還得一直警惕自己既然好不容易來到這裡，無論如何絕對要打起精神。然而一旦燈光暗下、樂手陸續走出時，整場瀰漫的期待感和興奮感完全足以比下我在英國看過的其他演唱會，原本的睡意自然也消失無蹤。因為阿，光是看著頭髮已然花白的David Sylvian 緩步從左方後台走出，優雅輕巧地坐上主唱位置，不需任何招呼，開演前觀眾就拍手吹哨停不下來，那樣的氣氛彷彿是已經看完整場精采絕倫的演出了。也難怪大家要如此激動，這場巡迴可是David Sylvian 繼2003(?) 年之後睽違已久的公開活動，而且一開始四場還是先到北歐、德國等地繞一圈才踏上英國土地，今晚則是第五場、也就是在英國的第一場表演。

　　　看到這樣的安排，不禁猜想Sylvian 是否在自己家鄉辦演唱會也會較為緊張且力求完美，所以故意將英國的四場穿插在前後都是歐洲演出的行程中，好讓團員在國外適應調整心情？不論如何，這次開唱竟然還將香港與日本也排入巡迴，後者無疑已是Sylvian 必訪之處，然香港可是Japan 解散之後他十幾年來都沒有再涉足的區域。台港兩地愛樂人士一定要把握機會，以後我們甚至不能確定Sylvian 會不會想唱舊歌、甚至辦巡迴了呢！比起其他有賺退休金嫌疑的老團，Sylvian 可是低調許多，雖然會場仍不免販賣T 恤等周邊商品，唯一買下的場刊裡卻只有一張他的照片，其他則是沒有人物的攝影作品，場刊隨附的CD 倒是很有幫自家廠牌samadhi sound 打廣告的意味。近期英國雜誌則看不到巡迴相關訪談，加上演唱會完全沒有記者拍照，可見他連live review 都懶得讓媒體刊登了。

　　　寫了這麼久還沒講到重點，關於表演本身，這次的歌曲並不會特別偏重80 年代或90 末期至今的演出，可說選曲十分平均，當然為了宣傳新團隊Nine Horses，新專輯「Snow Borne Sorrow」的曲目還是有五、六首之多（可惜沒有選我最喜歡的SBS 第二首歌），想到Sylvian 之前難以下嚥、昏昏欲睡的艱深實驗「Blemish」時期，還有更早前與前衛吉他手Robert Fripp 合作時，無盡minimal 聲響導致舞臺上的漫長自high solo 橋段，如今回歸 “正軌”、溫暖而富旋律性，樂風屬於爵士加上一點實驗電音基調的Nine Horses，對我而言真是難能可貴的救贖了。新舊曲目交雜的現場演出仍以爵士風格為主，「The Day the Earth Stole Heaven」與「Mother and Child」尤其將爵士那不羇的即興精神發揚光大。唱到舊曲時，除了配合編制的全新編曲以外，Sylvian 也喜歡隨性改變旋律，常常是聽到歌詞時才發現「哎呀！竟然有唱這首歌耶！！」的驚喜從頭到尾都感受的到，其中大概只有已成為歌單必列的Japan 舊作「Ghost」沒有讓我驚訝到吧。最喜歡的則是曲目間不間斷、像是組曲般的延續演出，以及唱完這首之後又繞回上一首的「曲中有曲」安排。表演結束後得知樂手們和PA 都沒有歌單，實在不知他們要怎樣互相配合呢？幸好半途突然決定聽寫出來的歌單如下（前四首可能順序有誤）：

「Wonderful World」
「It'll Never Happen Again」
「World Citizen- I Won't be Disappointed」
「Ride」
「The Day the Earth Stole Heaven」
「A Fire in the Forest」-- continued to next
「Ghost」
「Snow Borne Sorrow」 (w/ 擴音器)
「Mother and Child」
「Waterfront」
「Atom and Cell」
「Sugarfuel」
「Brilliant Trees」-- continued to next
「Before the Bullfight」-- continued to next
「Nostalgia」-- continued back to Fight the Bullfight
「The Librarian」

-------------------encore -----------------------
「Every Colour You Are」-- continued to next
「Riverman」-- continued back to Every Colour You Are

-------------------encore 2----------------------
「Wanderlust」

　　　老實說，能聽到「Secrets of Beehive」中任何曲目，以及我的最愛：低迴不已的「Brilliant Trees」，這場演唱會就足已讓人毫無遺憾，這樣的懷舊情結可不是單一個案，其他觀眾也多半在聽到80 年代舊曲時，反應才更加熱烈。除了專輯「Blemish」之後的作品，以及之前與Readymade 合作的「Sugarfuel」有搭配合成電音，大部分的曲目都是樂手間默契十足的原音演奏，Sylvian 偶爾會彈一下吉他，歌喉就如同從錄音室作品裡走出來一般沉穩柔和，沒有太多的激情、言談或舞台動作，如同預料中成熟洗鍊、不刻意出鋒頭卻總能引人注目的風格主導了全場。合作無間的團員也都有不少發揮空間，尤其喜歡編制中的管樂手，輪番替換橫笛和薩克斯風，溫婉而堅實的樂音繚繞，經常是帶領進入主旋律的重要角色。Sylvian 的胞弟，也是他長久以來的合作夥伴Steve Jansen 雖然像其他樂手一樣低調，但他的鼓擊技巧跨越了搖滾、爵士以及電音，無論演繹任何Sylvian 的作品，精準與即興共存的特性，就像牢靠的骨架般實實在在。

　　　終究，我無需自不量力去形容每首表演曲的細節特色，因為對任何David Sylvian 樂迷來說，這樣精緻的組合和選曲不論如何都已是現今你能想像的最高標準。這也是為何表演告一段落之後，一定要有的安可是觀眾紛紛起立鼓掌吹哨，而且歡呼聲從不間斷地直到團員再度上台，而且是兩次安可皆如此！很久沒有鼓掌到雙手疼痛起來的地步，但我和成千上百的觀眾站在黑暗中感動不已，在舊作輪番上陣的安可曲中體會無以名狀的顫慄。男女樂迷情不自禁大叫「Love ya, man!!」，還有人說你實在太帥啦！你的襯衫在哪買的？熱情的互動竟然逗的Sylvian 也忍俊不住。看著最後露出深深笑意，風度翩翩地向各個方向揮手示意的Sylvian，我們都知道，今晚他和所有人一樣滿足充實，我們都瞭解，雖然他低調又不太熱衷巡迴，卻仍舊願意與樂迷分享這些連結著記憶的美麗旋律，那彷彿是由歲月提煉出的詩性結晶哪，透過創作者的重組詮釋，又再一次牢牢地鑲進我們的生命。

延伸閱讀：17Sep2007- David Sylvian@ Royal Festival Hall, London
David Sylvian（上）（中）（下）
David Sylvian 歷年專輯介紹（上）（下）也談David Sylvi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