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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人們說現在已無譜寫原創音樂的英國吉他團,真叫人厭煩,其實他們的言下之意,不過是為自己熟悉喜愛的藝人護航罷了。而這,真是件好事嗎?
但感謝老天,我們還有Wild Beasts,一個連「剽竊」都不知該怎麼拼的樂團。將近十年前,他們成軍於除了薄荷糕之外無甚可言的Kendal小鎮Cumbrian,搬遷到Leeds之後,此團才開始踏穩在樂壇上的腳步。
當樂評猶對2008年處女專輯《Limbo Panto》裡主唱Hayden Thorpe獨特的假音莫衷一是,隔年推出的《Two Dancers》,馬上證明Wild Beasts是英國最閃亮的樂壇新星之一。今年(2011)的第三張專輯《Smother》,更掀起史無前例的如潮佳評,DiS評家Krystina Nellis描述它是『為身陷複雜情感關係者下最佳註解的不朽專輯』,《Smother》於各年終榜名列前矛,亦指日可待。
Wild Beasts已持續巡迴六個月之久,今天這場Nottingham Rescue Rooms門票早已售鑿。我們有幸得到機會,與Tom Fleming(作曲/主唱/貝斯/鍵盤)、以及Chris Talbot(鼓手)在演出前訪談。
DiS:今年過的如何?五月發行《Smother》後,你們似乎馬不停蹄地巡迴至今。
Tom Fleming:我們的確巡迴好一陣子了,今年到目前為止都很不錯,比我們想像的都來的好。我們完成專輯、為其表演宣傳,而每場演出都比過去更加精采,尤其是這個區域。(大概指英格蘭中部吧?)我們之前在美國巡演了很久,但美國市場和這裡大不相同。我們在那裡並未有更多進展,美國人仍視Wild Beasts為『那個從英國來的怪團!』。
DiS:美國觀眾在演出時的反應如何?
TF:不錯,但沒有英國這裡狂熱!有些歌迷的熱情可說世上少有,他們願意開上好幾天的車,專程來看表演。
Chris Talbot:像是從內布拉斯加開到明尼阿波利斯,或從俄克拉何馬開到紐約,這可是八小時(火)車程,或飛行四小時那樣的距離。有人甚至從墨西哥跑到美國,只因他們沒法看墨西哥場,這真是瘋狂!
TF:的確很瘋狂,這種作法在我們這裡根本行不通。你知道,這就像特地去貝魯特看場秀。(容我吐個槽,那是因為歐洲很小,而樂團巡迴幾乎會照顧到所有西歐大城,人家根本不需要從英國飛到中亞看表演 XD 另外墨西哥也幅員遼闊,對某些人而言,去美國可能比去墨西哥的另一端來的方便吧?)
DiS:你們會為美國場專門設計歌單嗎?比方說,他們可能對過去的專輯比對新專輯熟悉。
TF:我們對自己想搬演的曲目還蠻堅持,雖然規模不大,但《Two Dancers》畢竟是幫我們開拓美國市場的先鋒,總有只買過《Two Dancers》的人,突然發現原來我們共有三張專輯。藉由巡迴美國,那邊也漸漸趕上發行進度,雖然仍比這裡遲一些。
〈Bed of Nails〉
DiS:你們的新專輯《Smother》,在世界各地得到幾乎一面倒的好評。你們對它完全滿意嗎?看過這些評論後,你會想改變專輯的任何部分嗎?
TF:不,我們並非全然滿意。我的意思是,就算我們有辦法回到過去修正那些瑕疵,專輯也不會變的更好。錄音的成果,應該要能反映錄製的過程,就這方面而言,《Smother》還過得去。
CT:我認為我們當時已盡全力克服種種限制,所以我不會再去修正它。畢竟作品已經完成,既然不能回到過去,何必問這種問題。身為音樂創作者,我們希望自己精益求精。回頭檢討已鑄下的錯誤很容易,但我認為我們不該拘泥於過去,反而該確保自己不會在下張專輯犯相同的錯誤。
DiS:那麼下張專輯有眉目了嗎?
TF:當然,我想下張專輯會花更多時間製作。事實上,我不該跟所有人都這麼說,因為搞不好2012年專輯就完成了,到時別人就知道我現在都在瞎說。但應該不會,我們不想草率行事。
CT:人們想像中兩張專輯間的過渡時期,其實對樂團而言並不存在,而是如演化般自然持續的進程。這回我們終於能隨心所欲,充分運用時間和空間製作下張專輯。也許時間不如我們所想的那般寬裕,但至少沒人逼著我們得在一定時間內交出成果。
TF:這代表我們可以自己做決定,直接把成品交給唱片公司,而非被他們追著跑。的確有些點子已經成形,但尚未構築成完整的概念,而我們現在只想先放緩腳步,不急於一時。
DiS:你們的前兩張專輯由Richard Formby製作,這次也會找他合作嗎?
TF:也許吧。雖然與Richard的合作經驗不錯,但我不想全盤否定與其他製作人共事的機會。Richard除了幫助我們充分發揮,也提升我們自身的創作敏銳度。例如譜曲時,他總是鼓勵我們堅持左傾思考,同時仍要多方嘗試、樂在其中。我曾讀過Derek Bailey的書,其中提到他不斷尋求彈奏吉他的新方式,而且從不自我重複;這跟Richard引導我們的方向不謀而合。
DiS:《Smother》的其中一項特出之處,在於他並非單曲導向,而有著一氣呵成的整體感。這是你們的原意嗎?
CT:我們本來就自認為是專輯團而非單曲團,我們的創作從未依循單一目標,而是顧全整體。
TF:也許因為出身的城鎮較為傳統,我們從未抱持以單曲作為宣傳手法的心態,我們也沒有可稱為排行榜金曲的作品。譜寫流行金曲當然需要技巧,但把自己的創作編寫成那樣,根本算不上藝術。就如Chris所言,我們只以做專輯的心態譜曲,而不裝腔作勢、自稱寫出最棒的單曲,你明白我的意思麼?有些樂團的心態,是每首歌都要寫的像單曲一樣,每首曲子都要比前一首更搶耳,有更精良的製作,用喇叭播放時更好聽,但我們從來沒有這些想法。
CT:另一個原因是我們有創作的自由。我們從小聽CD長大,早已習慣聆聽整張專輯,而這些生活經驗自然會有影響。然而,我們的確是一意孤行做專輯的同行中較為成功的例子。
DiS:可悲的是,如今唱片公司對簽專輯合約的意願低落。他們寧願以單曲下載的形式,販賣十二首排行金曲,而非一張專輯。
CT:我對EP興起的風潮亦百思不得其解。為何要將四、五首曲子放在EP發行,其中多數還是劣於主打歌的次等貨,卻不將好作品集結成一張專輯。對我而言,這就像浪費你的創作心血。
TF:舉例來說,我很喜歡Animal Collective的EP《Fall Be Kind》,發行時評價不錯,但也很快地被人們淡忘。這都是因為《Fall Be Kind》並非一張正式專輯,真是可惜了那些放在裡頭的好歌。
DiS:從〈Loop The Loop〉和〈Reach A Bit Further〉等曲子看來,《Smother》的寫作心境,似乎比《Two Dancers》來的晦暗?
TF:我想是的。寫《Smother》時,我們對於長期巡迴演奏《Two Dancers》的作品,感到十分厭煩,所以我們有意將《Smother》寫成一張『反巡迴』專輯。我們想將重心放回較重要的創作,而非宣傳。
CT:我們不想走回老路,經過《Two Dancers》巡迴,每個人都身心俱疲,所以錄製《Smother》在某方面還蠻能撫慰心靈。而且我們在巡迴後,也覺得一定得接著做下張專輯才行,即使事實上我們原本的計劃,是先休息一段時間再說,但當時我們的確是那麼想的。
TF:我們寫《Smother》時,確實抱著某種心態。我不想用『愁雲慘霧』來形容,因為可能會誤導大家,然而這或多或少反映出我們當時的心境。你提到的這兩首歌,當初是以傳統方式集體創作,所有團員一起彈奏、激盪靈感,你知道的。
〈Albatross〉
DiS:對我而言,能與Wild Beasts較量的另一樂團是The Horrors。你們都在2009年發行優秀的第二張專輯,且今年(2011)也都交出令人驚喜的第三張專輯。在許多方面,你們是英國唯二願意冒險,創作真正獨特樂音的樂團。
TF:你提到The Horrors真有趣,因為我們之中,沒有任何人敢說Wild Beasts在商業吸引力和銷售量上,能與他們並駕齊驅。我猜我們的相似之處,應該是The Horrors也勇於挑戰自我、並承擔其風險。將這兩團相較有點不搭,明明他們有很多膾炙人口的金曲,而我們一首也沒有。
CT:我們的成名方式,比較偏向樂迷間的口耳相傳。拿昨晚的Bristol場為例,我們十八個月前在那裡表演時,連兩百名觀眾都吸引不了,但這回我們卻在上千人的滿場狀態下演出。然而根本沒有電台播放我們的歌曲,比起某些樂團,Wild Beasts也極少被媒體報導。
TF:這真的很令人費解,因為自從《Two Dancers》後,我們不過發行了一張專輯、和幾首限量單曲。這簡直像所謂的六度分隔理論,人們將音樂推薦給朋友,然後一直傳播開來那樣。
DiS:我覺得以專輯而言,你們和The Horrors,分別以《Smother》和《Skying》更加提升了自己的標準,我希望其他樂團也能學習你們的精神。
TF:你知道我們彩排時,The Horrors剛好在隔壁錄《Skying》呢。他們專輯內頁裡,有一張很多合成器入鏡的照片,那是我每天早上醒來後必見的景象!我們必須在The Horrors開始錄音前,先行進入彩排室,然後被他們鎖在室內好幾個小時出不了門。當時有聽到一些未成形的樂音和鼓點,老實說,就算在那樣的階段,聽來仍十分精采。
CT:The xx不是也在同一間錄新作品嗎?
TF:在倫敦就是這樣,明明是個大城市,圈子卻極小。
DiS:我原本就想問你們搬離Dalston的問題,沒想到你先提了!為何你們會想搬來倫敦呢?
TF:沒錯,我們現在住東倫敦。因為我們太常南下,最後大家不得不權衡得失,與其將錢花在每日通車,還不如乾脆住在這裡,同時找點樂趣。
CT:對二十五歲左右的人而言,第一次搬到倫敦雖然新奇,但多少也會心生畏懼。。。
TF:讓我們下決定的主因,是我們在倫敦都有從事其他行業的朋友。講明了其實一點也不神秘,就是因為這些友人的幫助,讓我們順利落地生根,迅速習慣倫敦的步調。
CT:但很快地,我們也發覺在倫敦生活,對團內經濟的影響有多大。每樣東西都貴的嚇人!我們四月為巡迴彩排時,每天得花一百五到兩百英鎊租排練室,然而在Leeds,每個禮拜只需五十鎊就夠。
TF:而且在隔壁排練的還是Wiz Khalifa(美國饒舌歌手)!當時,那是我們找到唯一能容納一套良好的音控系統、與一個樂團的地方,然而它終究只是一個房間,沒有任何特別之處。(意思大概是他們並未租專業的彩排空間,價錢就已經讓人吃不消了)
DiS:東倫敦目前正是新興區域,許多文創人士紛紛移居此處,帶來不少活力呢。
TF:的確。但我對大家口中所謂的東倫敦『現象』很反感,因為那聽起來一點也不自然,像是隨機從各處挑選的人們,為了『成就』什麼、而聚集在倫敦一樣。在倫敦搞音樂是如此昂貴,以致於你不難感受到有龐大資金從他處匯流至此,不論那源頭是唱片廠牌,或某人的有錢老爸。這有點。。。這不是音樂的錯,而該歸咎於潮流所趨。另外,這也讓人們充滿競爭意識,就像鯊魚搶食一般。雖不一定發生於音樂人之間,但大家難免互相比較各自所屬的廠牌,納悶你幹麻不趕流行做『這種』音樂?言下之意,如果你的音樂聽來不像James Blake或SBTRKT那掛的,那你為何不呢?這種氣氛雖不明顯,卻和我們以往習慣的音樂圈截然不同。
CT:想到我們做多久音樂,發行多少專輯,花多少時間奮鬥,最後終於有經濟能力搬來倫敦,卻在這裡看到那麼多人沒做多少努力,還活的輕鬆愉快,你實在很難不憤世嫉俗起來。
DiS:倫敦和Leeds對你們而言有何不同?我的意思是在Leeds,音樂圈仍舊有正向自然的發展,不時有新興樂團被發掘,音樂人、演唱會場、與策劃演出的宣傳單位,也共體同心。
TF:Leeds可作為與英國其他城鎮相較的基準點,它不僅生活花費便宜,還有很棒的演出場地,與願意隨時支持的人們。
CT:在Leeds,人們不過於自尊自負。像Brudenell這樣的地方依然存在,你哪天晚上去報到,都可以交上二、三十位朋友。每次我們回去,人們都待之如昔,彷彿我們從未離開。Leeds或許是英國最適合社交的城市。
〈We Still Got The Taste Dancin’ On Our Tongues〉
DiS:不是我想強調這點,但你們對《Smother》未獲今年水星獎提名感到驚訝嗎?尤其是不到十二個月前,《Two Dancers》才被相同獎項提名過。
TF:我們完全不在乎提名與否,這麼說的意思是,我們不介意有沒有被納入那個小圈圈。當然,我們仍希望樂迷會喜歡《Smother》。
CT:我想我們永遠不會在乎這件事的。
DiS:但考慮到《Smother》至今獲得的優秀評價,例如多位DiS評家已將其列為年度第一,你們難道不會對市場反應平淡感到失望?
TF:Drowned In Sound給我們的肯定,比其他樂界獎項都來的重要,因為這顯示真的有人認真在聽《Smother》。別誤解我的意思,《Two Dancers》的水星獎提名對樂團而言,是長足的肯定,但同時我並不認為獲獎是好事。這代表我們仍然可以隨心所欲創作,我們對自己身為主流音樂局外人的狀態十分心安理得。
DiS:Sky Larkin的Katie Harkin,目前是Wild Beasts的巡迴固定班底,這代表她已成為樂團一員了嗎?她未來是否會參與創作呢?
TF:我不確定。她跟我們到處巡迴,而樂團的現場缺她不可。Katie雖然在我們的場子彈鍵盤和取樣器,但她也是名優秀的吉他手與唱作人,所以我想她獨立創作音樂是遲早之事。Sky Larkin並未解散,只是趁團員商討未來之際稍作休息,我想他們很快地會再有下張專輯。
CT:這對我們和她是個雙贏局面,我們的現場多一位樂手支援,而她在其他團員求學充電時,仍能持續玩音樂。
TF:另外,我雖然欣賞Katie的創作,但我不認為Wild Beasts需要多一位團員譜曲,光是讓我們四人意見一致就夠麻煩了!我們喜歡Sky Larkin和Katie,彼此也認識已久,但她不可能成為Wild Beasts的永久成員。
DiS:提到巡迴編制,你是否覺得在多數觀眾只知道後面兩張專輯的情況下,越來越難將《Limbo Panto》的曲目放入歌單中呢?
TF: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希望觀眾能自行領略三張專輯間的邏輯性,雖然它們聽來不盡相同,其連結性卻是有跡可循。
CT:對我們來說,這氣氛的確有些微妙,但同時也有點慶祝樂團崛起的意味,所以我們不特別拘泥新舊曲間一定要完美磨合。
DiS:有任何舊曲是你們完全不想再搬演的嗎?
TF:我沒有,但我不確定其他人是否也這麼想。
CT:我覺得年紀越大,越容易懷念過去,所以我也不會將任何曲目打入冷宮。記得去年結束《Two Dancers》巡迴時,大家都發誓絕對不要再搬演〈Brave Bulging Buoyant Clairvoyants〉,結果今年我們幾乎每場都唱了這首。自己的創作總是沒法不珍愛吧。
DiS:你們也為其他人混音,最出名的首推Lady GaGa的〈You and I〉。你們今後會有更多這方面的嘗試嗎?
TF:也許。我們的創作越來越著重電音,所以這塊領域絕對能引起我們興趣。混音能讓你將學到的東西,運用在別種項目,我很樂意再幫其他人混,但那得在不干擾Wild Beasts創作的前提下進行。與此同時,別人也幫我們做了些很棒的混音,特別是Junior Boys,Oneohtrix Point Never以及Banjo Or Freakout為《Two Dancers》混的那幾首。能聽到別人如何解讀你的創作,總是很棒的事。
DiS:最後,你們提過想休段長假,可以問你們2012年的計畫嗎?
TF:不會像去年那樣忙,但年初我們會再度巡迴。
CT:只去我們有段時間沒去、或從未拜訪過的地方,然後會去美國,或許再跑幾個音樂祭。除此之外,2012年大部份時間應該會獃在錄音室工作,而不是像今年這樣持續巡迴。
TF:我們的下張專輯必須再有轉變,雖然我說前三張專輯之間有邏輯可循,但來到第四張,可要超速前進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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