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st rose of summer: 27Oct2009- Brett Anderson@ The Tabernac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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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終於為Brett Anderson 衝倫敦場了。得感謝苗兒通風報信，位於Notting Hill 清靜住宅區的四百人小場地The Tabernacle 就在Portobello Market 附近，從地鐵站走去場地的路上，不禁想像Brett 輕鬆從他家散步至Tabernacle 的景象。

　　　當然我並未在路上巧遇任何人，倒是找到隊伍後，前方樂迷告訴我Brett 剛剛才大剌剌地經過排隊人群，而我只有緣看到伴奏樂手們出去吃晚餐。周邊商品攤位很簡樸，只販賣一種樣式的T 恤，雖然僅要價十二鎊，但黯淡的底色打上兩行字實在不怎麼能挑起購買慾。

　　　七點入場後，才發現Tabernacle 不僅場地小，亦非標準搖滾演唱場地，反而有些像禮堂。沒有護欄的舞台高度還不到我的膝蓋，隨便一跨就可以站到台上。與苗兒順利取得偏右平台鋼琴前方位置後，有點不能相信竟然可以靠表演者這麼近；況且，對方還是我看過五次卻未曾接觸過本人（因為總是堵人失敗）、傲嬌又難以取悅，人稱『公主』的Brett Anderson 呢。

　　　然而不幸地，我的期待落空魔咒從上週Idlewild 延續至今。照理我其實不應該去Brett 的專場卻牽掛著Suede，但事前的理解是他的在單飛演出唱舊歌已成慣例，我怎能不認為來首「Saturday Night」、「The Wild Ones」、甚至「Killing of a Flash Boy」是如此理所當然？所以我要怪你Brett，怎麼可以在我終於來看你的時候只唱個人三張專輯的作品？怎麼可以把「To The Winter」唱的如此催淚，害我在明白自己聽不到Suede 之前就失守了淚腺？

　　　所以最終我依然無法怪罪你。因為今晚你的確以全然的個人創作歌單，證明你作為solo 創作人的能耐，證明你不必靠搬演Suede 曲目討觀眾歡心，證明你拿手的優美神傷ballad 風格和熱歌勁舞的搖滾篇章可以如斯契合。你像是在開玩笑地說請大家體諒作為solo artist 不容易，畢竟才三張專輯，能唱的歌就那幾首。但我想在場四百人是滿足的，我沒有聽到要求唱舊作的叫囂（或許BA 迷比較有禮，或深知Brett 脾氣也未可知），我感受到的只有一群忠實樂迷長久以來的追隨支持。

　　　而我必須承認自己從來不是Brett 本命主義者。自從Bernard Butler 離團，我的注意力就跟著偏了方向。2003 年發行精選輯後解散Suede、並找回Bernard 重組The Tears，雖然成全了我看Brett 與Bernard 同台的夢想，但銷售量不佳、評價普普是不爭的事實。終究Brett 走上單打獨鬥之路，而我買下同名專輯之後，便幾乎不再注意他的消息。原因無他，Brett 擅長的譜曲元素來到個人專輯已無新意。說來從「By The Sea」、「Everything Will Flow」、到b-side「These Are the Sad Songs」、「Another No One」、「Europe Is Our Playground」，不論獨自或與他人合作，Brett 已然建立起他獨特的慘情搖滾ballad 路線。同名專輯聽來意料之中，對BA 迷而言也許是足夠的，但我已經不知道自己可以在Brett 身上期待什麼。。。這麼個英倫主流媒體與唱片廠牌已視為過氣的前英搖樂團主唱阿，比起各方面發展活躍的Damon Albarn，如今甚至開起自有衣飾品牌的Liam Gallagher，以及有Rough Trade 撐腰、還可以開個展的Jarvis Cocker，Brett Anderson 瘦削單薄的身影更顯凋零落寞。

　　　或許我將Brett 的處境想像的太不堪了，或許歷經三年單飛生涯，Brett 早有他面對人情冷暖更迭的姿態。至少今晚我見到的Brett 是比預料中來的美好許多，美好到讓我想記下所有的細節。

　　　四年多未見，Brett 劃滿歲月風霜的臉龐，仍掩不住他渾然天成的傲氣。眾所皆知，Brett 並非隨時擺出好臉色面對歌迷的親民形象，堵人成功與否，還得看他的心情決定。以連續十首新專輯「Slow Attack」曲目開場的Brett 上場時看來有些緊繃，不知是否和第一首曲子「Hymn」開口就得唱高音有關？唱腔辨識度極高的Brett 在「A New Morning」時期的嗓音，只能用『飽經折磨』形容，之後不管再怎麼休養生息，也無法重現「Dog Man Star」中驚人的絕美假音。然而今晚他在高音的表現不太需要你提心吊膽，即使聲音質地和十幾年前不可能相比，在我看來，已是他能恢復到的最佳狀態。

　　　唱歌的難題解決了，其他都好談（誤）。之前演出時負責大量鋼琴和木吉他獨奏的Brett，這回帶了五名樂手上台，包括鋼琴、大提琴、鼓手、貝斯、電吉他（貝斯手碰巧是去年遇過的Dirty Pretty Things 團員Didz Hammond，吉他手用的是Gibson ES 335，Brett 真的很愛這把半空心耶！）其中一首新曲還多個吉他手插花，因此他專心當主唱、敲鈴鼓的時間多了不少。看Brett 演出，怎能不期待他妖嬌的舞姿？其實我也忘了以前Suede 和The Tears 那幾場他有沒有跳舞了，但能讓穿著西裝褲配襯衫的Brett 在你面前兩公尺處伸展雙臂、扭動身軀，黑色漆皮鞋踏著探戈舞般的步子，你會忍不住在內心吶喊對呀不要裝酷不要矜持，你跳起舞來媚態橫生、性感極了！和表演慾旺盛的賈叔完全是英搖團最佳舞台肢體語言主唱代表！！就算不起舞，擁有衣架子身材的Brett 站在台上亭亭玉立，儼然已是幅美景。

　　　一開始不怎麼笑的Brett 唱兩三首曲子後情緒逐漸放鬆下來，一時興起還會開玩笑。恣意釋放搖滾能量的新曲「Swans」之後，是上張專輯「Wilderness」的鋼琴獨奏時間，除了提琴手以外的團員回後台休息，Brett 則走到平台鋼琴前坐定，說『Watch out cuz next song is goona rock you even harder! 』哎，能看到Brett 十指從容地令琴音優雅流洩，伴著大提琴唱出那些更令人心碎的低調小品，我得承認這些自彈自唱作品帶來的感動和震撼，完全不輸全團上陣，尤其「Chinese Whispers」；

There is blossom in the garden
On the magnolia tree.
The ivies are taking over
Where you planted rosemary
Where you planted rosemary.

I don’t need you
But I want you.
I don’t want you
But I need you.

多麼絕美而憂傷，觀眾安靜極了。Brett 在三首曲目間並未中斷，只是隨性彈奏下去。有些人趁換曲時忍不住歡呼鼓掌，我只能呆站著，覺得自己好無知，怎麼從來不知道Brett 在唱歌敲鈴鼓搖沙鈴跳艷舞以外，對於駕馭樂器也能如此絲絲入扣？

　　　接著是三首同名專輯的曲子，忍著不偷看歌單的我還沒聽到Suede，真有些心急起來。但「To The Winter」煽情的旋律一出來我就失控了，眼淚掉個不停，於是我終於明白自己其實好懷念Brett，好懷念他曾經獃過的那個團。即使現在的他看起來風采不如以往，但天哪，距離我知道這號人物已經十三年了，Brett 於我不僅是一個時代的icon，更是我聽音樂歷史中無法忽略的重要存在，雖然我從未認為自己喜歡Brett。

　　　忘記是安可前或後發生的事情了。心情顯然越來越好的Brett 來了段介紹團員加感謝時光，『Thank you for supporting. Thank you.』他特地走向左方，將其中一聲『Thank you』低低而溫柔地獻給我身旁兩位日本歌迷。今晚似乎也看見之前一起堵The Tears 的另一位日本迷妹，當時聊天她還記得Suede 解散演出時一起衝ICA 場的台灣歌迷呢，想來在場前排大部分的面孔他大概都熟悉到不行。Brett 是該感激這些東方樂迷不離不棄的忠誠支持，他望向她們的眼神完全沒有隔閡，這或許是我第一次貼近感受他私人的情感，因此那聲謝謝雖然不是衝著我說，我卻覺得很溫暖，原來傲嬌公主偶爾也可以這麼坦率可親。

　　　還有另一項不能不書，我終於『接觸』到Brett 嘞～～2003 年台北演出有讓觀眾握小手的Brett，在這種完全零距離的小舞台果然也不忘給大家一點『甜頭』嚐嚐。似乎唱「Love Is Dead」時，他開始走向中偏左方，手心向上地靠近我們。我猜他原本只是想跟我旁邊兩位死忠日本粉絲握手，不過看前排觀眾都紛紛伸手，他也只好順水推舟，繼續往左邊移動。碰到他之前，我們的眼神交會了一兩秒，他灰色的眸子很專注，或者說、認真地凝視了我一下，然後便讓我手心向下搭在他的掌心一會兒，那感覺。。。。。還真像公主賜與你向她致敬的機會，而且他的手心軟軟涼涼的。。。。這，這哪是在台上大汗淋漓、衣衫盡濕、熱唱超過一小時的人該有的體溫呢？？？

　　　公主放送時段尚未結束（無誤）。安可時，Brett 終於兩度站上監聽器，讓搆的到的樂迷都能摸透透。幸好這場子的激動程度和Blur 完全不能比，同樣是站到我正前方親近觀眾，當無數隻手伸起時，我卻完全沒有被推擠的壓迫感（否則我就要立刻仆倒在Brett 的西裝褲下了）。這回摸到他毛茸茸的前臂，視線內全是Brett 的上半身，卻怎樣也不敢像對待Damon 一樣去摟他的腰，不然好像會有吃他豆腐的錯覺，另一個原因則是怕公主生氣啦（喂）

　　　關於最重要的新曲試聽，「Slow Attack」當然仍以典型BA 式ballad 為主，「Julian’s Eyes」有點老酒館調調，「The Swans」大概是唯一比較澎湃的作品，大量的鋼琴和弦樂編曲讓每首歌都帶著優雅傷感氣息，「Frozen Roads」、「Hymn」、「Scarecrows And Lilacs」、「The Hunted」、「Leave Me Sleeping」皆為一時之選，「Summer」猛一聽還真像Tom McRae，但我最喜歡的，仍是不論現場或錄音版本都令人全然臣服的「Ashes of Us」，

Falling like feathers
Drifting like petals
Pieces of paper
The ashes of us

Break like bone china
Shinning faces in mirrors
Piece us together
The ashes of us......

那無以名狀的美感和愁緒，嗳，是要讓你靈魂深深顫慄地聆聽才對得起的曲子呵。

　　　當然你可以說不論旋律、歌詞或曲式，它們都依然非常地『Brett Anderson』，沒有什麼石破天驚的進展。然而和同名專輯相較，從木管樂器的運用，到曲序安排與氣氛的掌控，「Slow Attack」無疑更為豐富卻『down to earth』，不疾不徐，氣定神閑，像是創作者的內在外在取得了平衡，對於Brett，我已無法要求更多。

　　　這篇寫的也實在太瑣碎了些。若是看到這裡了也有些感動，請不吝支持Brett 的新專輯吧，英國十一月二號發行，台灣不知有無代理呢？